晚上是在方家吃的飯，曾潔親自下廚做的,她想著兒子回家來，怎麽也得吃一頓媽媽親手做的飯菜吧。

方烯笑著對郭橋說：“大哥，還是托你的福,我都多少年沒吃過媽媽做的飯了。”

郭橋詫異地看著他：“那平時誰做？”

“保姆。保姆放假,就我和我爸自己做,要不然就出去吃。”方烯聳肩。

郭橋註意到曾潔的手，果然不像是常沾陽春水的那種，保養得非常好。曾潔的手藝出乎意料的好，方自生也笑嘻嘻的,說是托了郭橋的福。

郭橋心想，看樣子曾潔在這個家裏的地位還不低,他們一家應該很和睦吧，這麽和睦的家庭，為什麽非要找回自己這個外人呢,難道不怕生變數？還是他們真的心存愧疚，想補償自己？也許是生活太安逸單調了，所以想找自己來改變一下？

吃過飯，他們就出門了，方老太太非常舍不得郭橋就這麽走了：“晚上還回來的吧？”

郭橋說：“奶奶，我晚上住酒店了，明天早上再過來看您。”飛機是中午的，上午來一趟方家還來得及。

方奶奶拉著郭橋的手：“那你一定要來啊。”

“一定會來的。”

出了門，方烯笑著說：“大哥，我真羨慕你呢，奶奶平時從來沒對我這樣過。”

郭橋沒做聲，這種關愛，其實他並不怎麽想消受。

米小貝說：“烯哥你吃橋哥的醋了？”

“開個玩笑。”方烯說。

他們到了錢櫃，方烯還叫了好幾個朋友一起來，說是人多才熱鬧，男男女女都有，都是年輕人，會鬧騰。曹駿說了句“你們玩，我買單”，然後就坐在沙發一旁刷手機去了。

郭橋陪他坐在沙發角落裏，他知道曹駿並不喜歡這樣的場面，而且絕不可能去唱歌的，便窩在一起喝酒聊天。包房內非常嘈雜，兩人說話得湊到耳邊才能聽得見。

方烯拿著酒瓶過來，湊到郭橋耳邊說：“哥，曹駿是你男朋友對吧？”

郭橋瞪大了眼，看著方烯：“什麽男朋友，他是我朋友。”

方烯笑了一聲：“我早就練就了火眼金睛，一眼就看出來了，別裝了。”

郭橋皺著眉頭：“你是同性戀？”

方烯哈哈笑了一聲，搖頭：“不是，不過喜歡我的男的不少。看到那兩個朋友了沒有？其中一個以前跟我告過白，我哥們兒。”說著用酒瓶指了一下一個有點壯的男生，那家夥正在和另一個男生勾肩搭背喝酒。

郭橋聽說方烯不是，心裏松了口氣，至少方自生和曾潔不會有兩個同性戀兒子。方烯勾著郭橋的肩：“哥，你到底是不是？告訴我也沒什麽，我又不會告訴爸媽。”

郭橋笑著說：“真不是。”他對方烯了解並不深，所以不打算一見面就交底，自己這邊可沒有現在就承受家裏壓力的準備，萬一方烯這小子嘴不嚴，跟他父母說了，他們又擔心著急，去找了自己父母，那不就完蛋了。

方烯笑著說：“哥你一點都不老實，我看曹哥就比你坦誠多了。”

郭橋皺眉看他：“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？”

曹駿聽他們兄弟倆嘰嘰呱呱，不知道說什麽，只是喝著酒，看著郭橋，郭橋回頭看他一眼，心想，曹駿的眼神真的洩露了那麽多秘密嗎？曹駿沖他笑了一下。

方烯勾著郭橋的脖子，在他耳邊說：“你即便不是，曹哥絕對是喜歡你的，他那眼神，騙不了人。你要是真不是，那你就得小心點他，別讓人給吃了。”

郭橋看著方烯，放下酒瓶：“你個臭小子，我知道了。”然後起身去上洗手間，上完廁所，他不大想回包房，便慢吞吞地往包房的方向走，有人過來了，與他差點撞上，郭橋朝左他也朝左，郭橋朝右他也朝右，然後聽見對方噗地笑出聲來：“咱們真是心有靈犀，帥哥，抽煙不？”

郭橋擡頭看了一眼對方，是個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孩，穿得很少，瘦瘦的，耳朵上戴著耳釘，頭發留得有點長，染成了黃色，看起來倒是挺潮的，長得有幾分清秀，他心想，自己這是被搭訕上了？郭橋搖頭：“不抽。”

對方笑了一下，將一只手撐在墻上，攔著郭橋，嘴角勾起幾分邪氣：“還真是個好男人。有伴了嗎？”

郭橋皺眉：“麻煩讓讓。”

對方並不讓開：“玩一下嘛，加個微信吧。”

郭橋正想拒絕，聽見曹駿的聲音響了起來：“郭橋，你幹嘛呢？”

郭橋擡頭，看見曹駿站在過道那頭，皺著眉看著自己，郭橋啞然失笑，那小子一回頭，看見曹駿，眼前唰地放亮，然後笑了起來，小聲對郭橋說：“原來有伴了啊，你男朋友真酷。唉，帥哥都有男朋友了。”說著將自己的胳膊也放了下來，騷氣地撩了一下頭發，試圖在曹駿眼中留下個好印象。

曹駿走過來，伸手勾住郭橋的脖子，在他耳邊小聲地說：“才走了這麽一會兒，就被勾搭上了，真是不叫人省心。”

郭橋無辜地說：“我只是去上個廁所而已。”沒想到成都的gay這麽多，上個廁所都能被小gay盯上。

曹駿正想說什麽，方烯從對面過來了，看見他倆的姿勢，很暧昧地笑了一下。郭橋心裏咯噔一下，曹駿很自然地說：“方烯，你們繼續唱啊，我去結賬。然後我跟你哥先走了，無聊得很。”

方烯說：“要我送你們嗎？”

郭橋搖頭：“不用了，我們去外面打個車就好。”

“那好，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們。”方烯朝他們擺擺手，給了郭橋一個意味深遠的笑意。

出了電梯，曹駿問：“方烯發現了？”

郭橋說：“對啊，非說我們倆是一對，不過我沒承認。”

曹駿沒說話。

郭橋說：“我不是怕他知道，只是不太了解他，怕他跟他爸媽嚼舌根子，最後傳到我爸媽耳朵裏，弄得他們焦急上火。”

“也是。”

郭橋補充一句：“要出櫃，也是我們自己親口和我爸媽說。”

“嗯。”曹駿勾起了嘴角，“想去哪兒玩嗎？”

“算了，回酒店吧，鬧騰了一天，比上班還累。”郭橋伸了個懶腰。

曹駿輕笑：“他們家人似乎還挺喜歡你。”

“都是來看熱鬧的，誰會喜歡一個只見了一面的人？”郭橋不以為然。

曹駿說：“那可不一定，否則怎麽會有一見鐘情？”

郭橋笑起來：“你還信一見鐘情呢，一見鐘情，第一次鐘的絕對是臉，要是臉不好，怎麽可能鐘情？”

曹駿說：“你要相信緣分這東西。”他伸手招了一輛車。

剛上車，郭橋聽見自己的手機響起來了，他拿出來，發現是方烯發過來的微信：“哥，你就別跟我掩飾了，你跟曹駿絕對是一對吧。”

郭橋笑了一下，跟曹駿說：“方烯那小子窮追不舍，非要問個水落石出呢，我要告訴他嗎？”

曹駿說：“你可以說得隱晦一點，不那麽直白。”

郭橋點了下頭，給方烯回信息：“你想多了。我剛上廁所出來，被一男的搭訕，曹駿來解救了我一把，僅此而已。話說你們成都的同志還真多啊。”

方烯那邊回了一句：“算了，不想說就不說吧。”

郭橋回他一句：“目前為止，我還不是，要是哪天是了，會告訴你的。”

回到酒店，郭橋給家裏打電話，跟母親說一下今天見親戚們的情況，這種事，還是跟父母說一聲比較好，他們會覺得兒子重視自己，跟他們沒有生分。

郭橋掛了電話，四肢大張著躺在床上，看著天花板，為什麽他有這種身世呢，還好，沒有狗血到要找他回家去爭奪家產之類的。曹駿洗完澡，穿著睡袍出來，覆在郭橋身上：“想什麽呢？”

郭橋想起方奶奶今天非要塞給自己的那個金鐲子，就忍不住笑起來，曹駿與他額頭相對，手從他的衣服下擺伸進去，摸他的腰側：“笑什麽？”

郭橋用手摸著曹駿的後腦勺，伸出舌尖挑逗了一下曹駿的唇：“今天方奶奶要給我一個金鐲子。”

曹駿被那個軟滑的家夥調戲了一下，本想欺負回去，聽見他這麽一說，便頓住了：“給你那個幹嘛？”

郭橋笑著說：“說要給她孫媳婦的。我當時想，我要是接過來了，你會不會戴。”

曹駿用鼻尖蹭著郭橋的鼻梁：“你要是拿過來，我就戴給你看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當然。”曹駿的手游走到郭橋的胸前，摸到凸起的那點，用手指頭捏了一下，那處很快硬挺起來，郭橋起了戰栗，推開他：“別鬧了。我要去洗澡。”

曹駿吻了一下他的耳朵：“快去，我等你。”

郭橋將曹駿推開來：“明天還要趕飛機，你想幹嘛？”

曹駿仰躺在床上，舔了一下嘴唇：“不要緊，反正是坐飛機，不用走路。”

郭橋站在地上，擡腳踩在曹駿的胯間，稍一用力：“信不信我讓你舉不起來？”

曹駿滿眼含笑看著他：“你舍得就踩。”

郭橋感覺得腳底那個東西慢慢起了變化，開始頂著他的腳板，便收了腳：“真是流氓，這都能硬。”

曹駿嘿嘿笑了起來：“更流氓的事你還沒見過呢。”

郭橋洗完澡出來，看見曹駿已經在被窩裏了，他看了一眼另一張床，並沒有過去，而是爬上了曹駿的床，曹駿已經將睡衣都脫了，什麽都沒穿，就等著郭橋。

郭橋一到床邊，他就將人抓住往被窩裏拽，一邊迅速地脫掉了他的睡衣，四肢並用纏住了同樣赤條條的郭橋。郭橋說：“你今天吃春藥了，怎麽這麽興奮？”

曹駿上下蹭著郭橋：“想死你了。”

郭橋說：“前兩天不是在我家還弄過？”

“那不算。”

郭橋扶額，那不算，今天難道想做到最後一步？

曹駿已經在急切得四處點火了，郭橋也無暇去考慮別的了，也開始追逐著感官上的刺激，兩個人如蛟龍翻騰一般，把個床鋪弄得吱呀作響。曹駿喘著粗氣說：“郭橋，我想要你。”

郭橋猶豫了一下：“沒有準備，這樣不太好吧。”潤滑劑套子都沒準備，就這麽突然就做？

曹駿從枕頭下拿出潤滑劑和套子：“我都準備好了。”

郭橋無語地看著這家夥，他是不是時刻都備用著這些，他看著曹駿隱忍又急切的臉，心裏一陣猶豫，想答應下來，但是想到明天還要去方家，方烯那小子還一直在懷疑呢，聽說第一次無論怎樣準備，都還是會有後遺癥的，他說：“不是今天，等明天回到家再做好不好？”

曹駿吻著他的肩，氣息不穩地問：“為什麽？”

“要是疼的話，明天就會不自然，今天咱們還是用手吧。”郭橋說。

曹駿說：“用嘴。我也幫你。”

郭橋呼吸一滯，這家夥真是得寸進尺，他咬咬牙：“行！”

這對郭橋來說，絕對是個全新的體驗，從沒有人對他這麽做過，他也沒為人做過這種事，潛意識裏，他覺得這樣太臟了，但是當真做起來，他覺得人的下限是可以無限往下刷的，他居然覺得很刺激，從未有過的刺激，而且很舒服，舒服得靈魂都蜷起來了。

彼此都在高潮中戰栗，曹駿吐出嘴裏的東西，轉身來吻郭橋，郭橋的臉有些發燙，自己真的無恥，都被曹駿這壞東西帶壞了。曹駿的口腔裏還有著自己的雄性氣息，有些腥膻，郭橋忍不住閃躲了一下，曹駿摸他的臉：“怎麽了？不喜歡？”

郭橋說：“漱個口吧。”

曹駿說：“有什麽關系。”

郭橋說：“你不是一向都有潔癖麽？”

曹駿勾起嘴角：“你不臟。”

郭橋羞惱地說：“你才臟呢。”

曹駿抱緊他，吻他：“我也不臟。”

“你給別人這樣做過？”

“沒，只給你。”

郭橋心說，這還差不多，勾起了嘴角。曹駿溫柔地抱緊他，兩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，相擁而眠。

第二天一早，方烯果真就開車來接他們回去，郭橋只好趕緊從被窩裏起身，和曹駿收拾好一切，然後去退房。

郭橋看到方烯，對方臉上還殘留著睡意：“你什麽時候回去的？”

方烯打哈欠：“記不清了，兩點吧。”

“那你還起這麽早，我們打個車去就好了。”

方烯說：“奶奶的命令，一大早就來敲我的房門了。你知道的，老人家睡眠少，早上四五點就起來了，真苦逼，所以我寧願住學校，也不願回家。”

郭橋笑了起來：“去吃早飯吧，吃了飯再過去。”

“千萬別，我來這麽早，就是為了防止你自己吃早飯的，老媽早上親自做早餐，你可別不領情。”方烯說。

“那好吧，”郭橋勾起嘴角笑了笑，想了想問，“方烯，你爸媽都是怎樣的人？”

方烯看了他一眼，說：“那不也是你爸媽麽？總的來說，還算是講道理吧，不過我覺得他們對我的要求有點高，給我的當然也是最好的，我想，可能是因為你的緣故。”

郭橋看著他：“怎麽說？”

“把對你的那份愛也都傾註在我身上啊，當然，期望也就變成了兩份。”方烯略有些無奈地說，“他們不會直接命令我做什麽，但總是會用他們的道理來說服我，讓我往他們安排的路上走，有一對高智商父母，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。說是通情達理，實則是變相專制。”

郭橋同情地看著他：“你不想學醫？”

方烯嘆了口氣：“我其實很想學中文的。他們覺得這樣沒出息。”

郭橋笑了起來：“醫生其實也不錯啊。”

“就體面來說，可能不錯吧，但是醫生太辛苦啊。”方烯可憐兮兮的樣子。

“那你為什麽不子承父業？”郭橋問，方自生夫婦都是從事高分子材料研究的，方烯的名字都跟這個有關。

方烯聳肩：“沒興趣，還不如學醫。”

“那就行了。”郭橋說。

早飯相當豐盛，有稀飯、餃子、米粉等，都是曾潔一大早起來自己做的，不是從外頭買回來的，郭橋對他們的盛情非常感激。

吃過早飯，方自生夫婦將郭橋叫到書房裏。曾潔對郭橋說：“你願意回家來，我們感到非常高興，我和你爸看到你，都覺得特別親切，一點疏離感都沒有，就好像、好像你一直都在這個家長大一樣。郭橋，我能不能聽你叫一聲媽媽？”曾潔說到這裏，有些哽咽起來。

郭橋看著眼前的兩個長輩，他也知道，這就是親生父母，但對他來說，確實還是陌生人。他想起自己的父母，他們衰老、矮小、貧窮、沒文化，但卻讓他覺得親切可敬，眼前的夫婦，年輕、高大、富有、有涵養有風度，但一時間卻沒那麽容易接受，郭橋醞釀了許久，那聲“爸媽”還是叫不出口。

方自生說：“算了，孩子還需要時間來接受我們，就不再執著於這一點了，以後熟悉了，就自然叫出口了。郭橋，這個是爸媽給你準備的創業用的，你拿去。”他說著，將一個銀行卡遞給遞給郭橋。

郭橋看著那張銀行卡，搖了搖頭：“謝謝，我不要。”

方自生說：“這麽多年，我們從未參與過你的生活，你父母那邊的經濟條件有限，上次我給他們錢，他們也沒要，我也理解他們的心理，怕要了錢，就等於是把兒子給賣了。我們絕對沒有奪走他們兒子的想法，當年把你遺棄了，我們就失去了要你這個兒子的權力，只是想著，血濃於水，到底還是我們的兒子，我們虧欠你太多了，想補償一下你。”

這一席話說得郭橋有些感動，他想了想說：“我暫時不缺錢花，如果真的需要錢，我會找、找你們來借的。”他到底還是沒有把那聲爸媽叫出來。

曾潔擡手抹了一下眼睛，剛才她差點以為他就叫出來了，然而還是沒有。方自生點著頭說：“好，爸爸都聽你的，尊重你的意見，我們是你的父母，你一定不要見外，有需要就一定開口跟我們說。”

郭橋點點頭：“好，我會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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